日本的劳动力市场再次迎来变化。

日本政府6月6日公布的《经济发展战略修订草案》(又称《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的重点之一是“无论就业形式、年龄、性别，均可根据自己的意愿，通过升职、加薪、跳槽等方式提高待遇，确保劳动力流动”，旨在促进劳动力向人工智能、半导体等具有增长潜力的行业流动，为这些行业提供人才和劳动保障，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这将进一步加剧日本企业传统终身雇佣制的瓦解，促进日本雇佣模式的进一步多样化。本文重点研究岸田文雄政府的“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对日本企业雇佣模式演变的影响。

日本企业非正式员工比例超过35%

经过新自由主义改革和泡沫经济破灭后的长期经济衰退，日本的资本主义模式发生了变化，日本企业的传统用工模式也发生了变化。资本与工人的关系不再是利益协调一致的“共同体”，工人不再被资本视为企业的“传家宝”。资本为了企业和股东的利益辞退员工已经成为常态，“灵活就业群体”(非正式员工)的比例急剧上升。终身雇佣制趋于瓦解，劳动力市场“集团化”。

根据日本总务省的数据，2003年非正式员工的比例达到34.6%，比1984年的16%增加了一倍多。2011年进一步上升到35.1%，2015年首次超过40%。

日本帝国数据库发布的最新调查数据显示，2023年1月，日本企业正式员工比例为51.7%，非正式员工比例为31.0%。

在最新的数据中，非正式员工的比例与2011年的35.1%和2015年的40%相比有所下降。看来长工的就业模式“复活”了。然而，疫情发生后，日本企业普遍面临严重的用工荒(今年上半年就有100多家企业因“人手不足”而倒闭)，与“资本主义混合”时期相比，非正式员工比例仍处于较高水平，表明用工形式多元化的趋势并未“死灰复燃”。在这种情况下，旨在鼓励和促进劳动力流动的“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将进一步加速这一趋势。

“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对日本企业雇佣模式的影响

今年第二季度，日本GDP增速较去年同期飙升6%，这不仅是受疫情后消费(包括来自国外)的推动，也是受企业扩大投资的推动。

日本政策投资银行的调查数据显示，2023年，日本全行业的设备投资达到20.6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0500亿元)，增长率为20.7%。如此巨额的资金主要投在半导体、电动车、电机三大领域，也吸引了大量劳动力。资本和劳动者在这三个领域的聚集构成了新的就业格局，并展示了其他领域就业格局的变化。

日本文部科学省和厚生劳动省5月26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4月1日，2023年3月毕业的大学生就业率为97.3%，比去年高出1.5倍，为3年来首次。

以上两组数据似乎表明，“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在有发展潜力的领域促进了资本和劳动的结合，实现了双增长，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然而，在“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的作用下，广大工人的处境却不那么乐观。

虽然“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作为一种“增长与分配战略”旨在促进经济增长，增加劳动者收入，但分配的实际效果并不理想。

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8月份公布的初步统计数据显示，虽然6月份工人人均名义工资为46.2万日元，同比增长2.3%。但由于物价持续高企，扣除物价上涨因素，实际工资收入同比下降1.6%，连续15个月下降。

除了物价因素，有针对性的增加税费也会导致收入下降，尤其是中老年员工。

6月30日，日本政府税务调查委员会向首相岸田文雄提出建议。作为“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的一部分，有必要修改养老金税制，调整现行税制。在同一企业工作时间越长，享受的养老金个税抵扣越多。

日本经济学家认为，此举旨在通过增加税收来促进劳动力流动，这将对长期在同一企业工作的四五十岁这一代人产生巨大影响，不仅是因为养老金扣税减少，还因为这一代人失去了年龄优势，因此不得不面临难以再就业的压力。

此外，正式员工和非正式员工的收入差距较大。2021年，正式员工的平均年收入为508.4万日元，非正式员工仅为197万日元。

日本劳动力中有一个特殊的群体，那就是“就职冰河时代”的一代。他们不得不选择非正式员工，因为泡沫经济破灭后，大多数企业的招聘突然减少，就业困难。他们的工作和收入一直受到日本社会的关注。

进入21世纪以来，日本的非正规从业人员趋于女性化，收入差异比较大。例如，2021年女性正式员工的平均年收入为388.9万日元，而女性非正式员工仅为162.3万日元。

除了收入差异，正式员工和非正式员工在福利待遇、社保税费、工作保障、劳资纠纷等方面也有差异，这里就不赘述了。

照顾工人对就业模式变化的感受

如果岸田政府的“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有“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的背景”，如果“资本主义应该升级为重视‘人’的资本主义”，那么就应该在“资本关爱劳动者”方面构建一种新的雇佣形式，优于终身雇佣和年资序列。这种新的就业形式不仅仅局限于“通过晋升、加薪、跳槽来提高待遇、保证劳动力流动性”，还应该照顾到各个年龄段、各个性别的“人”(劳动者)对各种就业形式的感受和接受程度。

“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不仅在AI、半导体等具有增长潜力的行业推动劳资结合，还将进一步加速就业形式多样化的趋势，进一步加速“高级专业技术群体”(非正式员工)和“灵活就业群体”(小时工、临时工、派遣工、合同工等非正式就业)的“扩张”，并将进一步加剧“群体”分化和

近日，日本媒体关于夏普善待提前退休员工的报道，似乎在呼吁全社会关注因就业模式变化而面临困难和困惑的“群体”。

由于经营危机，夏普于4月正式实施提前退休制度。提前退休的对象是55岁及以上的管理干部，涉及700人。9月，该公司将提前退休的范围扩大到55岁及以上的普通员工，旨在通过鼓励员工提前退休来加快企业结构的调整。之所以成为新闻关注点，是因为公司并没有让员工一次性退休，而是制定并实施了“下一个职业规划支持系统”，支持提前退休员工的职业规划。此外，为工作满10年的提前退休员工在养老金中增加6个月(管理人员)和12个月(普通人员)的工资，以帮助他们平稳过渡。此外，60岁以上的再就业员工也有资格享受特殊福利。

一个面临经营危机的企业，仍然尽力“关爱劳动者”，帮助被迫提前退休的员工在退休后做好过渡。岸田政府的“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不应简单地用“无论就业形式、年龄、性别，我们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通过升职、加薪、跳槽来提高待遇”来促进劳动力流动，加速就业形式的转变。

在由终身雇佣制向多元化就业转变的过程中，占30%以上的非正规就业者的处境将如何“演变”值得关注，他们中不乏通过“努力工作”为社会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的“能人”，同时他们还得到升职加薪，提高自身待遇；还有许多“不称职的人”可能面临边缘化，工作和生活质量下降。那么，以“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为背景，吹嘘“资本主义要升级为重视‘人’的资本主义”的“新资本主义实施计划”，更应该关注后者。否则，不仅会背离“增长与分配良性循环”的“初衷”，还会进一步拉大收入差距，制造新的贫困阶层。

这样的“照顾”也可能包含传统的就业文化因素。日本社会普遍认同终身雇佣、论资排辈是基于历史传承的雇佣模式，称之为“日本式企业雇佣习惯”。“习惯性行为”在汉语中是约定俗成的意思，是由传统文化培养出来的、被社会习俗或法律认可的刻板行为形式。它代表了一个社会中共同的规则和规范，使社会的日常生活更加有序和顺畅，有利于促进社会发展。如果不顾“习惯行为”而单纯进行社会发展方式的改革，可能会导致社会和民众的认知混乱和应对行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