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号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和不发达的消费市场使印度成为外国投资者眼中的一片巨大的蓝海。但是，这片海域风浪很大，有时会把船推回岸边，甚至会把船掀翻。
近日，小米555.1亿卢比(约合人民币48.2亿元)的资金被印度政府冻结。后来又有传言称，SAIC MG“被印度公司强迫低价入股”，“上海电气被印度骗88亿，索赔21亿”。尽管后两个传言被斥为“严重歪曲事实”，但它们也反映了市场上的普遍担忧，即中国企业在印度似乎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欺负”。
其实不仅仅是中资企业，全世界的企业都是如此。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刘晓雪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印度不仅仅是在“针对”中国，全世界的外资企业都感受到了印度反复的政策。这种对外资的“打带拉”态度，其实是新兴工业化国家都会经历的一个阶段。
以知名跨国巨头为例。先是沃尔玛被罚13.5亿美元，三星被罚2.12亿美元，然后亚马逊被罚1.72亿美元，谷歌被罚2.75亿美元。外资企业的罚款都进了印度政府的腰包，撤离后留下的工厂和供应链大部分都给印度本土企业做了“嫁衣”。
近年来，虽然大量外资持续进入印度，但从印度撤出的外资企业数量超过了进入的数量。
当然，这不仅仅是受疫情影响，印度本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针对中资企业
长期以来，印度的商业环境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评价。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在印度注册一家公司平均需要18天，大约是经合组织国家平均水平的两倍。加上注册后必须经历的12个复杂程序和申请建筑许可证所需的34个程序，整个过程大约需要110天。
如果发生商业纠纷，印度法院解决问题平均需要1445天，将近4年，是OECD国家平均水平的3倍。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也在其贸易壁垒报告中将印度列为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关税最高的国家，并将印度的贸易政策描述为“不透明和不可预测”。
尽管如此，许多中国企业还是想尝试一下。
中国长期以来一直是印度最大的贸易伙伴之一。然而，随着印度贸易逆差的不断增加，印度的贸易保护主义愈演愈烈，手段越来越多。
据中国一带一路网报道，从2020年2月2日开始，印度将对进口太阳能电池征收20%的普遍关税。除了这一普遍关税，中国还将对出口印度的光伏组件征收15%的防御性关税。
到2020年，这些壁垒将扩展到虚拟产品，118个中国应用将被禁止。据《中国日报》报道，2020年9月2日，印度电子和信息技术部宣布禁止118款中国应用。
2020年出台的FDI(外国直接投资)新政策进一步收紧了投资审查，规定来自与印度接壤国家的企业在印度投资、增资和收购必须得到印度政府的批准。
现在，上海春天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唐瑜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法律政策风险已经成为目前投资印度最不稳定的风险点。
熟悉印中投资法律环境的唐瑜认为，过去一年，印度主要以“偷税漏税、不合规核查”为由，针对部分印度企业。如果中国的海外企业用国内思维处理印度问题，可能会导致更多的风险。
以小米被印度冻结48亿元为例。小米在印度销售手机时，需要向高通支付专利使用费。然而，印度当局认为，这笔版税不包括在海关价值中。
唐瑜指出，印度在收税上可能有自己的漏洞，这一点在国际上也很难识别，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OPPO和vivo身上。
2022年7月，OPPO被印度指责在进口手机零部件时未计算专利费，逃避了439亿卢比(约合人民币38亿元)的关税。
Vivo还被指控为避税将6247.6亿卢比(约合人民币455亿元)汇往印度境外，因此与vivo印度公司相关的119个银行账户和46.5亿卢比(约合人民币4亿元)被冻结。
国内三家手机厂商，只有vivo的案子解决了。不过，允许vivo解冻资金的前提是，印度德里高等法院要求vivo提供95亿卢比(约合人民币8亿元)的银行担保，并在账户中保留25亿卢比(约合人民币2亿元)。
被“打的”全球外资
事实上，在中资企业大量进入印度之前，很多外资企业就已经被“打”了，关税和罚款只是常规的“手段”。
比如零部件进口关税高导致通用汽车26年亏损5.88亿美元，福特10年亏损20多亿美元。两家公司最终都退出了印度市场。
但这些在“追溯税”面前都是小儿科。
2007年，移动通信网络运营商巨头沃达丰以110亿美元收购了一家总部位于开曼群岛的投资公司，该公司持有印度Hutchinson Essar的股份。印度政府立即要求从这笔收购中获得29亿美元的资本利得税，并将争议提交给印度最高法院。
当时，印度最高法院裁定“印度政府的税收管辖权不延伸至开曼群岛”。然而，2012年，印度议会通过了税法修正案，规定“如果实际资产位于印度，那么印度政府有权追查自1962年以来的所有M&A交易”。根据这一修正案，17家外国企业卷入了税务纠纷。
这一举动让全球投资者大跌眼镜。直到2020年海牙国际仲裁法庭裁定印度的税收要求“违反公平待遇”后，印度政府才匆忙表示愿意与这些财产被其没收的外资企业和解，声称将返还一部分，前提是这些企业不再进一步追索赔偿。
值得一提的是，这项备受争议的印度税法修正案直到2021年8月才被正式废除。
然而，印度并没有停止。在过去的十年里，面对外国零售巨头沃尔玛和电商平台亚马逊的存在，印度的保护主义衍生出了新的招数。
印度政府为了保护当地零售商，禁止他们举办限时打折活动，也不允许他们在印度培养自己的供应商，所以只能选择印度当地的供应商。
作为沃尔玛亚洲的首席执行官，普莱斯曾表示，印度零售商不需要遵循同样的规则，这使得外人很难赚钱。符合印度政府扶持标准的小企业，没有一家有能力按照大型零售商要求的规模生产。最后，沃尔玛离开了印度。
亚马逊在2020年被约2000家印度当地零售商起诉后，逐渐从印度撤出了电商业务。但亚马逊不愿意放弃印度市场，想尝试在印度投资云服务。
据路透社报道，亚马逊于6月23日宣布，将在2030年前将在印度的投资增加至260亿美元。此前，亚马逊云计算部门亚马逊网络服务(AWS)表示，到2030年底，将在印度投资1.06万亿卢比(约合129亿美元)。
尽管莫迪政府欢迎外国企业的投资，但在外资流入增长10年后，印度在222-2023财年出现了外资流入的首次下降。据印度储备银行统计，调整外国投资者遣返和撤资后，本财年印度吸引的外国投资总额下降16.3%，至710亿美元，外国直接投资下降27%，至416亿美元。
据《福布斯》报道，印度企业事务国务部长拉奥·因德吉特·辛格(Rao Inderjit Singh)今年在议会透露，从2018年到2022年，共有559家外国公司撤出印度，超过了同期进入印度的469家公司。2022年，只有64家外资企业进入印度开展业务，是2018年以来的最低数量。截至2023年3月，印度仅迎来一家新的外资企业。
起反作用的保护主义
2014年当选印度总理的莫迪誓言要打造“印度制造”，将制造业占GDP的比重提高到25%，增加1亿个制造业就业岗位，到2030年使印度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印度最大的反对党国大党也以创造就业为核心目标。
可以说，印度目前的“政治正确”是尽快发展和扩大就业。在这条路上，印度不惜将外资视为“韭菜”，但这种保护主义堪称“损人不利己”。
“印度制造”实现了吗？没有维持，甚至还在倒退。
2014年，莫迪提出“印度制造”时，印度制造业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6.3%，但2021年降至14.3%。
扩大就业实现了吗？甚至比莫迪刚上任时还要糟糕。
根据印度经济监测中心(CMIE)的数据，2014年印度失业率为4.9%，2023年4月高达8.11%。
中印贸易逆差缩小了吗？不是，中印贸易额不断扩大，逆差创新高。
2022年，中印双边贸易额再创新高，达到1359.84亿美元，其中印度出口175亿美元，进口1185亿美元。中印贸易逆差也创纪录地超过1000亿美元。
刘晓雪指出，长期的殖民地历史使印度自独立以来长期信奉政府干预经济的策略，并一直对私营企业和外国投资持怀疑态度。印度改革开放的历史也是短暂而不足的。
“与中国自上而下的改革开放不同，印度的改革开放是从1991年才开始的。”刘晓雪指出，“当时印度的银行、国企等机构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政治家要想改革就不得不考虑选票的问题。所以直到现在，印度的改革还处于一个缓慢的共识形成过程中。”
莫迪上台后，虽然整体推进了改革，但他的“印度制造”与本应坚持的开放发生了冲突，最终导致了今天印度的商业环境不佳。
但值得注意的是，长期来看，流入印度的资本总量仍在持续增长。外国投资者抱怨印度“割韭菜”，但有机会会考虑投资印度。
“在国内市场竞争激烈、接近饱和的背景下，印度是一个不可替代的新兴市场。只有进入印度市场，我们才能抓住机遇。”刘晓雪说。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今年6月莫迪去美国的时候，已经被“坑”的亚马逊和谷歌宣布追加投资，特斯拉CEO马斯克也表示要“尽快进入印度”。
被坑了也不能放弃。如果一个公司放弃了，你的对手就有机会先占领这个巨大的新兴市场。只有坚持住，最后一个人才有机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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